求学路漫漫&不属于我的台历&镜子和沙漏

求学路漫漫

收到佳佳的邮件,说看了我的文章,她不是很同意我对“为道日益,为学日损”的看法,而且表达了自己的看法。我感觉有点不对劲,想了想,才发现问题出在“为道日益,为学日损”这句话上。我在文章里是这么说的吗?一查,果然,丑出大了,人家老子说的可是“为学日益,为道日损”。于是马上进行修改,花了挺长时间。时间本来就紧,这一弄,当天的随笔就没写成。但不能怪佳佳,她是好心。不但不能怪,而且要感激。说实话,对老子的这句话,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。我的理解来源于冯友兰先生在《中国哲学简史》里的论述,而冯先生的解释,就有人表示反对,认为他曲解了老子的原意。学术之争,我兴趣不大,只感叹成为一个大家实在太困难。我曾在《A Novice Researching Software Engineering》里,对“引用”的困难作了详细的论述。引述别人的话,如果对其了解不深,其实是在冒险。旁征博引不难,问题是引得恰当不恰当,精彩不精彩。既恰当又精彩的引用,一定对论点起牢固的支撑作用。这个“牢固”程度,和所引内容顶得住“狂轰滥炸”的程度成正比。像我的这个例子,想说明“知识”和“智慧”是两码事,于是引了老子的话。我对那句话的理解,来源于冯先生的解释,而不是自己对《道德经》的解读。也就是说,我把赌注完全压了在冯先生的身上。他对,我也对;他错,我也错。假如别人就那句话对我进行“狂轰滥炸”,我顶不住,因为我自己不理解。即使我引用得人人称赞,那也是瞎猫逮着死老鼠,冒险成功而已。如果我够牛的话,我根本不赌,绝对不用“二手材料”。但话说回来,从现实的角度而言,智周万物是不可能的任务。虾仔就曾经对我说过,在现在这个时代,要再出亚里士多德式的学者几乎是不可能的了。当时我很泄气,后来慢慢也就接受了这个结论,于是把自己的兴趣圈一缩再缩。在这个信息爆炸、知识分工细致的时代,想要懂得很多是个极大的挑战。虽然我可能永远也懂得很少,但我至少可以做到不说自己还没理解的话。求学路漫漫,任重道远。不时想想五四那代学人,多了勇气,少了孤寂。

不属于我的台历

奶奶问我要不要台历,要就拿去用,她不需要。我拿起来看了看,制作精美,让人心动。其实我不用台历,我用Google Calendar。不过如果奶奶不用,我就要了吧。还没说话,听到爷爷说:“只有两本,你要就拿一本。”我想爷爷可能需要,那就留给他吧,于是回答说我也不需要。口上这么说,心里却有点别扭,彷佛失去了什么。我知道,这是人性的弱点。杨翊深爱着菱子,菱子爱的是柳舫,柳舫却爱顾京。柳舫离开菱子后,菱子转向杨翊寻求原谅,杨翊的回信里有一句话:“一件东西,由于本来就不属于你,那么它要离去,你就让它去,你仍然什么都没有失去,对不?”(《大一女生》)对的。

镜子和沙漏

今天是DK驻广州的最后一天,从明天开始,他会留在香港。三点多的时候,他发了封标题为“time to say goodbye”的邮件,内有这两年的往事(手下的人从十个增加到五十多,和大家朝夕相处的情景,看着大家成长……),以及他复杂的心情。虽然我和DK不熟,在工作中接触的机会也不多,但始终有点伤感。

更糟糕的是,自己彷佛成了某些同事眼中的笨蛋。用Excel时遇到了小麻烦,旁边的女同事懂得多一点,帮忙解决了。抱着“知其所以然”的态度,请教了几个问题,换来的是冷漠的眼神和极不耐烦的回答。那刻,她变成了一面镜子,就如盯着照妖镜一脸错愕的至尊宝,我从中看到了自己。爸爸问过我很多关于电脑的问题,我心情好的时候会耐心解释,不怎么样的时候也是那样的冷漠和不耐烦。忽然相信了因果报应--做不好的事情,它们最终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。

我们每人出15块钱,给DK买礼物。负责买的人收了我的钱,但群发邮件让大家看礼物照片时却把我忘了。听说是一对很可爱的娃娃,我很想看看。问旁边的同事,她说删了。再问后面的同事,她说有空就发给我。等了一个多小时,没发。在Sametime上又问了一次,她说好,可等啊等,愣是没发。其实转发也就三五秒的事情,难道就那么看不起人吗?我没等她,去一个要好的同事那看了。

各种事情交织在一起,让彷佛被人视而不见的我心情烦躁,很想大声呐喊。我环顾四周,突然看到每个人都顶着一个沙漏,就像电脑游戏角色头顶显示的生命值。这个沙漏,装着我们今生剩余的共处时间。LZ:3120小时;CF:3050小时;KF:2900小时……在我心烦的这段时间里,每个人头顶的沙漏里的沙都减少了一点。当然,在他们眼里我头顶的沙漏也是如此,假如他们能看到的话。这时DK背着背囊从我们前面经过,向大家挥手作别。我向他挥挥手,同时看到了他头顶空空如也的沙漏(DK:0)。再见了,希望你一生平安。

下班时间到了,收拾完东西,我愉快地和她们道别。沙子总有流完的一天,但我们可以让美好的回忆填满沙漏。

2006年12月29日